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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世烟火》前传 第65章 那三杯陈年的糯米酒就是一味“药引子”

旷世烟火 陈酿 3144 2025-03-30 02:25

  这个午后,白月瓯觉得很闷热,一用力就胸口闷、气儿喘个不停。

  她觉得有点纳闷:明朝才立夏,杨梅还没开始上红,按理说天气应该还是凉爽的,楠枫有句古话:“吃了重五(端午)粽,破袄远远送”,意思是说只有过了端午节,天气才真正开始热起来。她想,自己应该是每年都会犯的气喘病又犯了,再算算日子,这金姨娘来家养伤时间也不短了,该去问问爹爹,是否再来一趟看看伤情,可否让她回去了。对,明天立夏,四季八节里夏天的第一个节气,吉利,那就明天回趟娘家吧。

  在回娘家之前,白月瓯有几件事需要交待金姨娘,一是她会做好几个大麦饼放在竹饭篮子里,“餐到”时,各取一个热热就能吃了。因为她只在娘家待一个晚上即刻回来。然后是让金姨娘跟着她去关家后门的菜园地里看看,该拔的草药今天拔了,洗洗晾在游廊(有屋檐的过道)里。

  在关家养了这么些天,金姨娘还真没去过他们的菜园地。可当她跟着白月瓯去一看,有点傻眼:这哪是菜园子,分明是一个草药园子!

  楠枫江沿岸八山一水一分田,崇山峻岭中生长着种类繁多的草本和木本可以入药的植物,内服、外敷皆有神效。这些草药,规规矩矩按着天时开花、结果。农民们根据祖传的经验,按照廿四节气上山采集,晾干储存,大部分是自己备用,一有个头疼脑热的,一般都可以自己配几味,就能治个小病小灾。但是,金姨娘在关家后面的菜园地里看见这么多的草药,有点吃惊。白月瓯见她楞在那里,笑了笑说:“我也没个儿女,家里人丁少,闲来无事,就种这些来玩的。”

  见金姨娘感兴趣,就一一给她做了介绍:“这是青木香,平肝止痛,解毒消肿;那是土牛膝,活血祛瘀,泻火解毒,主治女子闭经的。这个是马兰根,治小儿口疮的,那个红梨头草和半枝莲都是治疔疮的……这几味草药这些天可都用到你的手上了,你的蛇伤好这么快,都亏有它们呢!”

  金姨娘一听,赶紧双手合十,朝着这些草药们猛拜了几拜:“大慈大悲的草药仙们,小女子金莹莹拜谢你们的大恩大德啊!”

  见金莹莹那憨憨的样子,白月瓯忍不住笑了。心想:这苦命的妹子除了生得俊俏,那没心没肺的心性还真是讨人欢喜呢。

  虽然是孩子的娘,虽然也已经不再是媛子儿的年纪,但是,菜园子里金姨娘面对每一样新鲜的草药,都欢畅得像个小媛子发出欣喜的欢叫声。忽然,白月瓯只听得她又欢叫了:“皇天诶~你家的菜园子里还有‘指甲花’呀,这可是我小时候的最爱啊!”

  面对一丛开得热热闹闹的“指甲花”,金姨娘的两眼放出了久违的光芒。楠枫江的小姑娘、媛子儿将凤仙花叫做“指甲花”,因为摘下这凤仙花,加点矾矿来的明矾,放进一个小石臼捣成汁,小心地用苎麻叶子裹在指甲上,过了一夜,十个手指甲就染成玫瑰红的样子了,洗了也不掉色。金莹莹从小就爱臭美,所有的花卉中,她唯一能悉心养护的就是这凤仙指甲花了。因此,今天在这关家的菜园子众多的草药里,她一眼就认出了指甲花。她蹲在凤仙指甲花前,久久凝视,口中喃喃着:“不知啥时候能再染染这指甲花呢!”

  白月瓯一抬头,就看见了金莹莹的侧脸。虽然才短短不到一个月,这原本深凹的两腮已经丰润了起来,那脸上红是红白是白,渐渐又显露出水蜜桃的气息。天气有点热,一颗晶莹的小汗珠从金莹莹的鬓角处渗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白月瓯又叹了一口气,心想:“这身子,比猪还好养。这些年,可也真是苦了这么个美人了!”那一刻,她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要是借她的肚子,给关家留个种,岂不是好事!呀,我老爹爹让我留她在家住,这么长的时间也不来看看她的伤情,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啊!

  想到这里,白月瓯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她觉得自己的胸更闷了,差点喘不过气了。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心虚地偷偷看了一眼金莹莹,幸好金莹莹还在对着那一丛茂盛的凤仙指甲花憨憨笑着呢。

  想到这里,白月瓯觉得自己就像做了贼似的,但是,她又觉得这个贼得马上做,不然过了今夜,她便再无勇气去做这个“贼”了。她在菜园子里六神无主了,起身转了好几圈,踩到了好多株车前草和绞股蓝。金莹莹叫到:“关家大娘,看好你的脚下,别踩着那些个宝贝,它们可是我的救命菩萨呢!”

  终于,白月瓯下了决心,她匆匆地出了门,找到小牧童季小满,让他去给正在开会的关大爷捎个口信,就说下午她就要回娘家去请红军爹爹,让他早点回家给金姨娘换药。

  吩咐好季小满,她又匆匆回家,径直窜进镬灶间开始和面、剁馅,以最快的速度做了几个喷香的麦饼,还做了几个可口的小菜。然后,手里拿着一个锡酒壶,把金姨娘叫到八仙桌前,对她说:“我得马上回娘家,‘黄昏’你和关大爷就吃这两个麦饼,还有几个小菜。这酒壶里我已经打了一壶糯米酒,麦饼有点干,你关大爷喜欢就点老酒的。但是他喜欢吃甜麦饼,这个我用菜刀在面皮上划了十字的是你关大爷吃的,你吃那个,那个麦饼里面我给你夹了满肚的肉,可香了!记住啊,一定别弄错了!”

  金姨娘一听,咯咯笑着:“我巴不得现在就吃那满肚肉的香麦饼呢,哪会弄错,放心吧!”

  关大娘说完就夹着一个布包匆匆出门回娘家去了。留下金姨娘面对那两个诱人的麦饼和八仙桌上的几碟小菜不断地咽口水。幸好,没多久,太阳偏了西,只听得那楠木的大木门吱呀一声,金莹莹知道关中翰回来了。

  白昼已经长了,关大爷和金莹莹吃麦饼的时候,天还亮的,夕阳从窗棂射进了金莹莹的脸上。忽然从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吃饭,关中翰和金莹莹都觉得有点尴尬。但是,很快,金莹莹的所有心思都集中在那一个久违了的人间美味“满肚肉”的麦饼上,她埋头猛吃,没有看关中翰一眼,也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关中翰并没有吃那个甜麦饼,而是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连喝了三杯,咋了咋嘴,说:“真渴!”

  几乎将整个麦饼吃完了,金莹莹才停下来看了关中翰一眼:“嗯,是渴!”

  关中翰给她斟了一杯酒,说:“你干吃麦饼,怎能不渴,来,喝一杯润润!”金莹莹忽然觉得真的很渴,于是接过那杯糯米酒一口就干了,还觉得渴,将关中翰给她斟的第二杯和第三杯连着喝了下去。然后,一抹嘴说:“再喝就醉了!”

  三杯酒下肚,金莹莹的胆子大了起来。她忽闪着那一双永远有少女感的眼睛,看了关中翰一眼,说:“关大爷,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现在就你一个人,我可以问吗?”

  关中翰笑了:“这么神秘,你问吧!”“嗯嗯,那我问了哈:都这样的荒年,你们家怎么还有这么多好吃的?”

  关中翰怔了一下,迎着金莹莹的眼睛,说:“你要是我的人,我就一定不会让你饿肚子!”金莹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肚子发烫,有一股热气往上升腾。

  关中翰站了起来,走到金莹莹的跟前,说:“你跟我来!”金莹莹的身子往后缩了一缩。关中翰见她不敢动,便点起了一盏带玻璃罩的洋油灯,他将灯蕊扭到最大,让油灯发出最亮的光。他端着那一盏明亮的洋油灯,引导金莹莹绕过八仙桌,走向了屋外的那一间放农具的披舍,然后径直走向披舍里的那一个高高的鼓风机,鼓风机后,是一扇大门板,关中翰呼啦一声拉开门板,金莹莹一看,惊呆了:那扇大门板后面,居然是一个密室!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巨大的粮仓!关中翰进去后,将洋油灯放在了粮仓旁边的石柱墩上,扬扬手召唤金莹莹。那一刻,金莹莹觉得就是一个“挖宝客”挖到了宝藏,要与她分享一般。她不由自主地进去了,她发现那个大粮仓四面各自立着一对劈成对半的粗壮的圆木,每一半的原木上,都凿着宽宽扁扁的空档,每个空档上都用一块横木板挡着,金莹莹伸长了脖子一看,那里面可都是白花花的大米!

  她觉得肚子一阵烫似一阵,那火辣辣的感觉不断地往上翻腾,她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她仿佛自己回到了当年在徐家当姨太太的时光!此刻,她的眼前从粮仓开始游离,似乎当年徐家的各种奢华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她恍若隔世、她晕头转向,她觉得自己心头的这股热火是被这满仓的大米惹起的,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心头的这股热火,是白月瓯在她那个“满肚肉”麦饼里动了手脚,那三杯陈年的糯米酒,就像是药引子,在这个神秘的关家密室粮仓里,一点就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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