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七章开放法系上
我对并州矿难的处理方式在社会上引起了轰动,人们从来没有想过皇帝不但不去对付赣州煤矿主反而回过头来对自己的行政官员下手。工商业者受到了巨大的鼓舞,而帝国官僚体系则受到了巨大震慑。
在我看来,除了加强并州的民主监督之外,最重要的是改善并州的经济状况,因为世上并非只有挖煤矿是危险而存在暴利的行业,只要经济没有改善,那么人民就会源源不断地去为了生活冒险。我随即下令并州在未来的两年里必须大量组织人员移民到其他地方,目标地包括东北、新州和中南半岛。移民去到那些地广人稀的地方以后通常都能获得比较多的土地,只不过问题在于不是所有人都能很快适应气候和地理条件,在语言上也不是很通。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议会权力是以皇权为后盾的。我们的议会之所以能够具有影响力和权力,是因为我这个爱好民主制度的皇帝在做后盾,倘若没有我,议会制度或许很快就会寿终正寝。之所以我们能够实行议会制度而没有遭到行政体系的强烈反抗,是因为帝国的议员们往往是社会上的贵族名流和富豪,所以议会实际上起到了过去官员们必须与之妥协的门阀势力的作用。而且我们的官员在很大程度上也出身于这些阶层,所以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下官员们倒也没有对议会制度极度反感非欲除之而后快——毕竟即使没有议会,这些豪族也不是让官员们可以无所顾忌的。
我于是下令让各州议会为本州制定适合本州地方特色的法律条文,经过州牧和朝廷批准以后就可以实行。我还发布《钦定大夏律法纲要》,对一些法律的基本精神作了规定。比如,我对州议会的职能作了明确的规定,不能干涉军队、不能干涉上缴中央的财税比例、不能侵犯基本人权等。除此之外,将各种无关紧要的形式上的制度建立工作统统交给了州议会。在刑法、民法等领域也只是做了大略的规定,没有把条条框框定得太死。我们的法律将按照无罪推定的原则建立开放法系,由各地根据自己的情况在使用中不断调整。所谓开放法系是一种法律体系,任何过往案例、条文和成文和不成文法都可以作为法律依据在法庭上应用。该法系比较能够与时俱进,而且能够在法律不太健全的情况下迅速改善法律体系,并且特别适用于存在一些习惯法、不成文法的地区,适应目前帝国的状况。因为虽然汉朝并不能算是一个法治国家,但社会上却存在着大量的习惯法,从衣食住行到礼仪契约等等,都可以补充到新的法律体系中来。当然过去的法律不一定适用于新的时代,这样倘若法律出了问题,各级议会就会想办法修改法律。我将司法权力大量下放到州郡一级,并且规定除非是涉及到死刑判决或者牵扯到谋反、暴乱、外国事务、跨州案件等少数情况之外,中央尊重地方的司法独立性。开放法系有一个特点就是不需要中央过于注重法制建设,它能够自己生长起来。但如果说有什么缺陷的话,就是将来一定会演变得非常庞大,卷帙浩繁,程序繁复,将来还要想想办法把这个法律问题简化简化。
我甚至赋予议会任命县令的权利,如果议会推举的人选中南海也没有异议,皇帝也批准,则议会也可以任命郡守甚至州牧。
只要留足给国家的财赋,议会有权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设立新的职能机构,任命新的行政官员,可以征收新的税赋用于本地,中央都不干涉。之所以对地方这样放权,主要是因为帝国实在辽阔,各地的情况大不相同,比如豫州几乎已经完全是商品经济、工业化末期,而在岭南并州则还是自然经济工业化初期。既然经济基础不同,上层建筑自然不能整齐划一。豫州已经开始需要统计局、工商局、卫生局甚至供电局,而在岭南,恐怕都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何物。
这一系列圣旨下达下去,引起的震动可想而知。民众们也不明白我的深意,报纸上没日没夜地疯狂论战。一些地区欢庆鼓舞,一些地区半信半疑。
就在这样奇奇怪怪的氛围之中,帝国各方面却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工业生产就不必说了,照例是井喷式增长,照理说这样的疯狂工业扩张本来应该会造成严重的经济危机、商品过剩才对,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后来我才想明白了,原来一方面是帝国市场确实很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交通条件较差,单一企业的产量即使很大也难以很快销售到远方市场去,因此我们的工业发展可以说是遍地开花,谁也形不成垄断地位,哪家工厂的产量都不会过剩到哪里去。既然运不出去,因此也不会出现非常大的生产过剩,也就不容易出现经济危机了。即便少数地区少数行业竞争过度,危害也不容易波及开来。不过经济危机这种东西也是社会发展中必然会出现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社会上就出现了一种流言,流言的内容很简单:如果你走在海角的土地上,忽然摔了一跤,先别忙爬起来,你应该先看看绊倒你的到底是黄金还是宝石。
我听到这种流言的时候也感到十分奇怪,毕竟南非虽然盛产黄金宝石,但必须要深入内地才能找到,而傅鼎恒他们目前根本没有力量深入大陆深处,也就谈不上到奥伦治河流域等地去发现黄金和宝石。不过我想起当初送傅到海角的时候我倒是跟他提过非洲大陆和海角的地下财富,但似乎也没有这么夸张啊?我随即让秘书们帮我找一找这方面的新闻报道和流言消息,过了几天便有人汇报说,有一群探险者从海角回来,他们曾经骑马深入非洲大陆内部,发现了大量的天然金块、铂块和大把大把的钻石。这些人本来相互约定保守秘密,一路回来倒也相安无事,直到他们在青岛登陆休整出卖这些珍宝的时候终于被嗅觉灵敏的青岛珠宝商人们闻到了味道——海外珍宝的事情毕竟不是一回两回了,青岛商人们在这方面保持着高度的灵敏,因为青岛不但是帝国海洋事业的中心,而且经济非常繁荣,交通也很发达,海外凡是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送到青岛,也只有青岛才能很快卖掉那么多珍宝。这一大批黄金珠宝抛售到青岛的珠宝市场上引起了巨大的影响,就连我的妻子们也听说了这件事,忽然跟我说要让我召唤青岛最著名的珠宝商到北京来让她们选购。皇室设在青岛的采购主管也跟我打报告说最近青岛的黄金和宝石忽然变得物美价廉,请求拨款大量采购。我便从皇室经费中拨出二十多万元,让他买一些好东西回来。即便是工商业大富豪,二十万元也是一笔天文数字,在我却已经是一点零钱。
这样的流言自然不会是假的了,我便去电报询问傅鼎恒这是怎么回事,他会回报说他一点也不清楚——他只是安分守己在海角边上努力经营他的城镇和农庄,并没有余力管旁的事。据他所说,他做的最不安分守己的事也就是从周围各部落里掳掠了五六千名黑奴帮他们种地盖房子,顺便打了两仗,杀掉了四五百黑人战士——既然要抓人家的壮丁自然得跟人家打仗。可怜的黑人拿着木制的长矛小弓,哪里见过正规的骑兵和钢枪马刀?吃亏是免不了的。但据傅鼎恒说,黑人在和我们对抗的过程中也学会了不少对付我们的窍门,挖陷阱埋竹签,打山林游击战,所以他的小部队也常常受到一些伤亡。我想傅鼎恒那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人,这样消耗也不是办法,遂下令从中央军中拨出一支龙骑兵去海角,我让他们想办法多抓一些黑奴当劳工,毕竟海角乃是帝国远景发展的重点。这样看来流言的事情真的是探险队搞出来的,这似乎不是什么好现象。他们既然能够从海角回来,自然也能够去罗马再回来。万一让罗马人学到什么工业技术,将来还要多费一点手脚。
到七月份发生了两件大喜事,第一件是曹昂生下了一个儿子,帝国有了一位皇孙。整个北京沉浸在皇室生出第三代的喜悦气氛里,街上张灯结彩,热闹了十几天。但也有人回过头来开始注意起甄宓的肚皮来,因为曹丕是皇长子,也是最早结婚的,但他妻子的肚皮却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虽然结婚还没超过两年,但在这个时代来说,结婚两年还不生孩子,问题是非常严重的。但我却不着急,在我看来,两人都还没超过二十三岁,生不生孩子无关紧要。但在老百姓看来可不是这样,汉室之所以灭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好几代没有合法正统的继承人,倘若东汉皇室子孙绵绵不绝,士林百姓未必就那么容易把忠心转到我身上来。皇室男嗣昌盛乃是帝国宏图远略的象征,也是国泰民安的保障。毕竟皇室有一点点小危机,在国家都是大大的危机。
另一件喜事是从海上传来消息,有人在关岛地方收到讯号——像这样偏僻的小岛都会设置灯塔和电报站什么的,说太史慈已经回到了太平洋上,很快就能回到中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