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夜谈

　　“大公殿下暂时是不会见你的……”莱卡多慢条斯理地吃完一小块烤肉，才道。

　　“什么意思？”李云若拿着小刀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拇指在碳火盆子上沾了一下，烫得赶紧缩手。

　　莱卡多沉默地喝着一杯奶茶，就像细心地品味着无比美味的琼浆玉液一般，两个人顿时无话，只是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等到李云若喝完第一杯奶茶之后，就起身戴上长筒式军帽，将放在一边的披风抓在手里，对莱卡多点头道，“多谢阁下的款待，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该休息了，明天的时候我将前往齐洛斯地区，相信我将征召到数万愿意为塞里斯效忠的骑士与自由民……”少年虽然心思灵活机敏，但显然还不善于掩饰内心的情绪，言谈之间已经略微有些冷淡。

　　“哈哈……”莱卡多惊愕地望了李云若一阵，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阁下为何发笑？”李云若眉头一皱，冷冷地道。

　　“实际上孙明轩阁下与他的齐洛斯志愿军正在集结当中，相信会有八千名左右的拥有塞里斯血统的贵族和三四万受过一定训练的最精壮的自由民青年会在五天内到来，个个都是热血沸腾的高大男子，他们是荷因兰德最有武力的战士中的一群，热情、勇敢而富于进攻精神……”莱卡多微微点头，对李云若道，“即使军事素质还不值得依靠，但经过战争之后就会很快成长起来。”

　　“这倒真是个好消息……”李云若喜于形色，想了想又坐回原位，眼睛盯了莱卡多一阵，突然笑起来，“交换情报吧，莱卡多阁下，我想我这里还是有一些温莎家族需要的东西的……”

　　莱卡多微微一笑，指尖在茶几上轻轻地敲了几下，优雅地端起碳炉上的小茶壶给李云若添一点水，道，“由于塞里斯的军事管制以及人口疏散，外界对战争的状态基本没有了解，不过德斯兰与全大陆普遍的观点是，塞里斯人在故弄玄虚。”

　　“什么意思？”李云若疑惑道。

　　莱卡多耸肩道，“众所周知，塞里斯公爵受封的一百多年间，征服了以暴烈勇武著称的野蛮民族阿尔扎特人，又数次阻击了以个体战斗力强大而闻名的比蒙兽人。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就同等数量的军队而言，整个光明世界没有一只军队可以与塞里斯人正面抗衡，一万五千塞里斯常备军的战斗力几乎可以等于十万以上各王国最精锐的骑军——事实上没有任何王国拥有超过五万人的骑士团存在，这种兵种实在是昂贵得可怕，国王们也没有那么多善战的贵族骑士。如果把塞里斯人放到了广阔的战场上，那么高机动性与高战斗力的塞里斯骑士团就是无敌的存在，包围、阻击、围困？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消灭不做正面消耗性战斗的塞里斯人，德斯兰百年以来的扩张战争当中，塞里斯骑士团对敌国的威胁从来都是战略性的，每每在薄弱环节进行突破的塞里斯骑士团几乎无法被防备，后果就是敌军无法被制止的总体崩溃，这也造成了塞里斯人以一当百的勇敢名声与荣誉……”

　　“承蒙夸奖……”李云若礼貌地点点头，以塞里斯人惯有的谦虚态度回答道，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骄傲神色。

　　“正是这样的原因，”莱卡多继续道，“各国普遍认为，塞里斯人可以轻松地面对从那荒芜不毛的东部荒原远征而来的鞑靼人，要知道，那些地方向东几千德里都没有任何补给地点，那些大规模的鞑靼人部队根本就没有养活自己的可能……”

　　“什么意思？”李云若警惕道。

　　“德斯兰有种怪话，说塞里斯正在对乞丐们进行战争……”莱卡多大笑起来，“目的嘛，只有塞里斯人自己知道。”

　　李云若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抬头道，“你的意思是，德斯兰人以为塞里斯试图以一群没有什么战斗力的鞑靼人来向国王示威，并达到某些政治目的？”

　　“谁都无法阻止别人这么想……”莱卡多点头道，“殿下在首都的举动在某种程度上符合了这种猜测。”

　　李云若苦笑了一下，摇头道，“阁下也这么认为？”

　　“作为最接近于塞里斯人的德斯兰人，我并不相信这一点……”莱卡多严肃地道，“虽然光明世界的诸国并没有见识过野蛮鞑靼人的残暴，但温莎诺威人却明白，鞑靼人是属于在任何荒凉可怕的地方都能生存的可怕种族，他们就像蝗虫一般顽强，对于他们保持着强大战斗力穿越荒原，我们丝毫没有怀疑。”

　　李云若并没有理会莱卡多对鞑靼人分析，而是敏感地抓住了莱卡多的说明，沉吟道，“最接近于塞里斯人的德斯兰人？”

　　在李云若探询的目光下，莱卡多坦然地道，“不错，即使我们两个家族有着百年以上的恩怨，哪怕我们李.温莎家族跟你们塞里斯李家之间的血缘已经出了五服以外，但实际上，温莎诺威人始终念念不忘塞里斯的荣耀。在家族内部，始终就存在着亲善塞里斯与敌视塞里斯两种观念，而所谓的敌视塞里斯，我们的大公殿下却从来没有在实质上反对或者破坏过塞里斯的根本利益，更多的确实形式上的情绪发泄。你们自己想想，一百年来，温莎人除了嘴上吵架得厉害，真的做过什么威胁塞里斯的事情吗……”

　　这样的家族秘密李云若显然是第一次听到，经过一番猛烈的心里触动之后，沉思了一阵，李云若摇摇头道，“温莎人想要什么？”

　　“温莎人并不想要什么……”莱卡多笑吟吟地摇头道，“对塞里斯，我们其实始终心存敬意，这是一百年前的失败者的尊重。”

　　李云若微笑不语。

　　莱卡多大笑一阵，无奈地摊手道，“好吧，告诉我，塞里斯的战争到底如何了？”

　　“很艰难……”李云若摇头道，“十万纯种的鞑靼人正在战线对面，估计还有更大数量的战士和妇女儿童跟随在后面。”

　　“那么，塞里斯想要做到什么程度？”莱卡多深深地注视着李云若的眼睛，若有所思道。

　　李云若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道，“塞里斯并非不能战胜，但塞里斯不会以自己全族的男子为牺牲来达成这个目标，我们对国王没有那么大的义务……”

　　莱卡多不再说话，沉思了一阵之后，点头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