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走了三天，过了金湾岛，缓缓折向北行。

　　正式晨时，因为风平浪静，海上雾气蒙蒙，如烟似幻，宛若仙境。

　　“这一片海域，算是我大唐的内陆海，整个大唐的领土，是内陷进去的，不过因为我们的航线上，分布了无数的岛屿，这些岛屿，在海上星罗棋布，看似随意，但却很巧妙的，将这片内海，囊括了进去。”

　　海风中还带着淡淡的腥味，杨雁站在船头，听着羊巧如同向导一样，将这里的详细情况，一点点的说出来。

　　“我们暂时将这里称作东海，名字已经奏请长安，等着皇上的圣旨呢。”

　　羊巧嘿嘿一笑，脸上也不知是得意，还是暖味。

　　杨雁对他还真是没有什么脾气，羊巧是个很有心机的人，看出杨雁的性子，也不碰她，站的也很远，说话中，也从来都不带有一点点猥琐的意思，只不过每一句，都是夸着杨雁，几欲将她捧做七仙女下凡，月宫嫦娥降世。

　　听的多了，杨雁也就习惯了，对于他每三句话中的废话，全当是耳旁风了。

　　“怎么不教羊巧海啊。”

　　杨雁淡淡的说了一句，那话，一点都不像有好笑的样子，可羊巧还是哈哈大笑以来。

　　“我倒是想啊，不过岛屿海峡，也就罢了，这海名，还是要圣上钦点的，这个我若是自作主张——”羊巧说着，比划着一个杀头的手势，又伸了伸舌头，一脸害怕的表情。

　　“哦？多美的海啊，赶明天回去，我就奏请皇上，将这海，改名为雁海。”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要是说，皇上肯定会答应，可雁海这名字，唉，你看看，海上怎么会有雁，这些海鸟，哪里有雁的样子。”

　　沈从不知何事，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奇怪的是，他头上带了一顶头皮帽子，样子非常滑稽。

　　杨雁回头一看，忍不住笑了，最近她的笑容，是越来越多了。

　　“怎么不行，这些鸟，不是还没有个正式的名字，对了，没有学名吗，以后嘛，就叫海雁了，这叫雁海，不是就名正言顺了？”

　　沈从一愣，没有想到这杨大小姐，也居然会胡搅蛮缠，他哪里知道，杨雁不讲理的时候多了，尤其是以前，只要自己心情不好，或者看到不顺眼的人，提剑就杀。女人本来就是随意的性子，杨雁则更是。

　　正在这时，三个人只感觉船身抖动了一下，不是平常在海水中的那种晃动，而是很突兀的抖了一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般。

　　很快，答案就揭晓了，站在船舷上的三个人，看着一群鲸鱼，从船身旁游过，是不是有鲸鱼，碰到船边。

　　舰队很快就开始了声讯联络，幸好没有什么事情，但杨雁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从她看到的情景，这鱼，未免也太大了。

　　“这是海中的鲸鱼，也不知是什么鲸，很常见。”

　　羊巧撇了撇嘴，说了半句，又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喃喃道：“不过这成群结队的都奔着一个方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难道鲸鱼把咱们当成了入侵者，准备集结起来，攻击我们不成。”

　　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十八条大船，到是不怕这些鲸鱼，可毕竟是海里的生物，船上还真没有顺手的武器可以打，到是把渔夫的鱼叉，做大上十倍，还差不多。

　　“号兵，传令，所有船只集结，咱们去看看。”

　　沈从没有犹豫，立刻高声道。

　　“有什么可以看的，不要在闯到人家的老窝，若是鲸鱼和大唐的百姓一样多，我们就是去送死。”杨雁不屑道。

　　沈从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鲸鱼从来不主动攻击船只的，如今风平浪静，我们也不怕它们，主要是看看它们到底要干什么，皇上给的项目中，对海中的生物的研究，也是有的。”

　　羊巧点了点头，他早就好奇了，这么多的鲸鱼，他可从来都没有见过。

　　所谓集结，就是将十八条大船，相互用铁链串联起来，紧紧的贴在一起，组成了一艘庞大的海上战斗堡垒，这样做，虽然体积庞大，行船速度，也会大大降低，但好处还是很多的，譬如，抵抗风浪的能力大大提高。

　　集结花了很多的时间，不过这些刚从水手升级到海兵的家伙，动作还算麻利。

　　海上时不时有鲸鱼掠过，在集结了之后，沈从立即命令船只，全速前进，为了以防万一，让炮手就位。

　　实际上这次出来，主要就是为了检测船炮的参数的，这些炮手，都是在陆地上大炮的，在船上，就比较麻烦了，幸好这些作为第一批舰队的船只，本身就都是庞然大物，在海上，没有风浪的时候，晃动甚微，但就是这样，也肯定会有角度偏差的，而且是不可调和的误差，这些，都只有等到真正的钢铁战舰造出来之后了。

　　又是一阵的平静，哗哗的破水声，已经被所有人当成了背景噪音了。

　　太阳渐渐升高，海上的雾气开始散了。

　　“海雾散的很快的，你看，如今已经看的远了一些了，不过这海雾，实在是可恶的很，若不是有指向针，恐怕会在这该死的雾中迷失方向的。”

　　在羊巧的眼中，这些雾，可一点都不可爱。

　　“是看得清楚了，你们看，远处似乎有不少船只呢，好像也是像咱们这样聚在一起的，不过——”

　　杨雁微微一顿，皱起了眉头，疑道：“不过好像在遭受着鲸鱼群的攻击，为什么鲸鱼群不攻击咱们，而去攻击他们呢。”

　　羊巧从怀里掏出一个长筒型的东西，放在眼中，看了半晌，叹道：“唉，可怜的人，肯定是将什么血腥的东西，扔到海里了，引来了这么多的鲨鯨，咦，不是唐人，等等。”

　　羊巧似乎很是吃惊，从怀里，翻出一张羊皮海图来看，算了半晌，才讷讷道：“不可能啊，这离陆地太远，不是大唐的渔民，看这数量，难道是别国的海军？”

　　羊巧和沈从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按理说，这附近应该没有任何国家才对啊，难道说，大唐的东海沿岸外，还有别国吗？

　　杨雁听了半晌，拿过羊巧手里的东西，望了一望，迟疑道：“我倒是想起来，曾经和皇上一起碰到过所谓的东瀛人，皇上说过，这东瀛人，就是生活在东边大海外的岛屿上的，总想这能到中原来生活，这，莫不就是东瀛人的船队吗？”

　　沈从也看了半晌，点点头说：“很有可能，看他们都将船靠在一起，一时半刻，鱼群也奈何不得他们，不过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就将船驶到这么远的海域呢。恩，船倒是不大，可是够多。”

　　正在这时，对面似乎也发现了东海舰队，开始大呼小叫起来，有人挥动着旗子，也看不清旗子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从看见了，一挥手：“来呀，传令下去，减速。”

　　说罢，又将头低了下去，似乎在考虑什么。

　　“杨姑娘，你倒是说说，皇上当时是怎么说的，我们知道的太少，不好做决定啊。”

　　杨雁看着从沈从瞳孔里冒出来的杀机，哪里还不清楚他心中的想法。

　　这里是大海，可以说不着村不着店的，若是不管这些人，任由他们生灭，东瀛，也不会知道是我大唐见死不救，况且，东瀛明显对于船只的建造，颇为厉害，能够对大唐将来的海上称霸，造成威胁，不如趁早将其灭杀的摇篮里。毕竟依靠大唐的国力，这些年，也只是造出这十八条船，东瀛这些船，应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就算不是倾巢出动，也相差无几。

　　杨雁不是心软的人，想都没想，就说：“皇上说的，我都忘了，不过有一个词没有忘，祸害。”

　　“祸害。”沈从笑了，不管是从保持军事力量的先进性，还是从别的角度出发，都似乎应该做出一个决定。

　　不过沈从，显然比杨雁想象中的还要心狠手辣。

　　从云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砍下敌人的脑袋，而沈从，就总是喜欢在背后砍别人一刀，所以他才会在高句丽之战中，偷渡了东海，在新罗强登。

　　“如今不是现成的靶子嘛，通知所有的士兵，前方的船队，都是盖苏文的党羽，我大唐的敌人，曾经屠杀无数大唐百姓，他们手中，沾满了兄弟姐妹们的鲜血，炮手都给我准备，列阵。”

　　羊巧在后面补充道：“为了避免这些鲨鯨攻击我们，用尾炮吧，打完咱们就走。”

　　沈从哈哈一笑，补充道：“对，用尾炮，调整方位，咱们打完，就往北走。”

　　当然，若是侥幸还有逃脱的，可以在行截住，既然起了杀心，沈从就要一个不留的，全部将它们灭杀在这里。

　　看得出，因为船只太小，这些还不明身份的人，不得不将船只都聚集在一起，相互贴着，以防止鲸鲨撞击。

　　大唐舰队的举动，让这些人都哗然不已，也不来救援，也不远走，在原地开始转圈。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半晌之后，很多个黑点，从他们的船中飞了出来，尖啸声破空而起。

　　“轰——”

　　第一个炮弹，落在水中，激起一片海浪。

　　炮弹还是比较简单的，用引信点燃，这些引信虽然都经过了处理，但落入水中，还是有很大的几率熄灭。因为这样，引信的长度，都要适时调整，要比落点短上一些，而这些工作，全靠目测的老兵来完成。

　　从天而降的炮弹，显然将这些人打懵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无缘无故的遭受攻击，本来就受着这些鲨鱼的攻击，如今却雪上加霜，被一支更大的船队盯上了，还有那些从天空飞来的奇怪的武器。一时间，人群炸裂开了花，有些人，晕头转向的，竟然跳了海，顿时成了鲨鱼攻击的对象。

　　十八颗炮弹，有十二颗落在了水中，只有两颗爆炸，不过掀起的海浪中，夹着一条鲸鱼的破碎的肢体，那条鱼倒霉，炸弹刚还落在头附近，鱼头已经被炸开了花。

　　杨雁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鱼群，疯狂的攻击着血腥的生物，就连那条死鱼，也不例外，一时间，撕咬的碎肉，在海绵上飞溅。这一片海域，顿时被染成了血红色。

　　剩余的六颗炸弹，有一颗落在船上，没有爆炸，三颗在半空爆炸了，只不过，有一颗炸到了船高不到一丈的地方，这一船人，算是费了。

　　然而对方几十艘船，这样的损伤，虽然很大，却不致命。

　　“传令，第二轮用燃烧弹，弓箭手准备，若是还有幸存下来的人，就将船只靠上去，务必要，赶、尽、杀、绝。”接着又在心里说了一句，大唐海军的秘密，绝对不能泄露，尤其是泄露给大唐以外的人知道。

　　可以说，从战略的角度，这无可厚非。可沈从这次的举动，却成为大唐从防御性国家，开始转向侵略性国家的开始。这一刻，成了大唐主动攻击的第一次战斗。

　　本来因为炮弹的缘故，有些船只，已经起火了，不过在海上灭火，尤其是不太大的船，并不是一件难事。

　　然而接下来，他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还没有从遭受打击的状况中清醒过来，第二轮打击顷刻即至。

　　呼啸飞来的炮弹，让所有人都相顾失色。不过这次，在没有人跳海了，因为落在鲨鱼口中，那死状，还没有炮弹炸死，来的痛快。

　　然而这次迎接他们的，却不是爆炸，而是天火。

　　燃烧弹，与炮弹有很大的不同，实际上是将投石机改成了大炮发射，不过这其中的关键，可是非常复杂的，大唐整整试验了三年，才找到用大炮的火药发射原理，来发射燃烧弹的。

　　这次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命中率提高了很多，大多数燃烧弹，都是在船只的上空爆开，这些倾盆大火，瞬间，就吞没了一艘艘木制小船。

　　熊熊的烈火，开始燃烧起来，这样大的火，根本就扑不灭。

　　火势渐大，海中的鱼群，都受不了升温的海水，开始撤走，不过都还是远远的徘徊，似乎对这儿的食物，还恋恋不舍，有几条，还发了疯似的朝舰队撞来，不过船只水下的部分，都装了铁甲，加上船身的体积。他们根本就撞不动。

　　“还好这不是铁甲鲨，否则到是麻烦的很。”

　　羊巧感受着船身的晃动，笑道。

　　铁甲鲨顾名思义，头长得跟铁甲一般，攻击手段，也是撞击，那蛮力，在海中，绝对是从无敌手。

　　那些人的惨叫声，在火势渐渐熄灭之后，在也无了，远远望去，那些连成片的船只，都被烧开了花，大多开始沉没，只有几艘幸运的，幸免于难。

　　沈从心中一动，与杨雁对视了一眼，原来，两个人都起了心思，剩下的，不如都抓回去，交给皇上发落，说不定，还能得到些有用的东西呢。

　　“我看，还是带回去吧，也没剩几个人了，说不定，他们也有特殊的技术也说不定，否则怎么能走了这么远的海域呢。”羊巧在一旁后知后觉，惹得两个人大笑起来。

　　剩下的几艘小船，像凭借着人力划桨逃跑，却哪里有舰队的速度快，这场结局注定的追逐战，开始在海绵上上演起来，围上，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船只越来越近，到了已经能看清船上人面目的距离，却见几个船上的人，大喊了一声不知名的口号，居然齐齐投进水中。

　　“这——”

　　完全出乎了众人的意料，所有的船上的士兵，都啊了一声。

　　这可不是海滩，内陆湖，小溪什么的，跳进海里，绝对是死路一条。

　　呆了半晌，杨雁才叹了一声，“我算是明白为什么皇上说这些人是祸害了。”

　　众人都明白，唐人虽然不畏死，但像这样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跳海自杀的，却还真没有几个。

　　“算了，看来是无功而返，不对，去，将这几搜小船，给我拖上，回去研究研究。”

　　羊巧来了兴致，指着那些船笑道：“是啊，看这些船，样子都怪的很呢。”

　　不料当唐兵下到小船上的时候，船只的底部，突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弄破了，而且破漏的地方，很是整齐，似乎是什么暗门一样，士兵无奈，只得又循绳子回了舰船。

　　“哼，原来这些人藏在船底，想等我们走了，在上船逃走，还真是够聪明。”

　　杨雁看了半晌，冷笑道。

　　沈从也看见了，一招手，数百人跳下了水，这些人都是水中好手，很快，就将十几个东瀛人，给抓了上来。

　　“没兴趣和他们说话，去，都给我关起来。看好了，回去在说。可惜了这些船了。”

　　沈从怒道。

　　说这船小，是相对而言，实际上这样的船，在以前的大唐来说，已经非常大了，否则怎么敢出海呢。

　　“没想到这才几天，就来了这么一场热闹，看来这次，还不那么单调。”

　　沈从的话语，让人不寒而栗。看着他那诡异的笑容，杨雁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毒蛇。